2017年9月23日星期六

子居:先秦文献分期分域研究之二 实词篇(一)



先秦文献分期分域研究之二 实词篇(一)
——《书》系、《雅》、《颂》部分
子居

中国先秦史网站  2016年7月3

本文将继续笔者在《先秦文献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虚词篇》[1]中所进行的分期分域探索。
鉴于上篇并没有完全明确时间范围,这里说明一下,本文中的春秋时期,指公元前770年~公元前476年,等分为四个时期:春秋初期、春秋前期、春秋后期、春秋末期。战国时期则是指公元前475年~公元前221年,同样等分为四个时期:战国初期、战国前期、战国后期、战国末期。春秋、战国的每个时期,则各等分为四个时段:初段、前段、后段、末段。下面先给出综合了虚词和实词分析后的春秋初期、前期各文献成文时间分期表:
春秋初期初段

春秋初期前段
《尚书》的《文侯之命》、《多士》、《多方》、《大诰》、《召诰》、《洛诰》
春秋初期后段
《尚书》的《康诰》、《酒诰》、《梓材》
《诗经》的《周颂》、《商颂》
春秋初期末段
《尚书》的《顾命》、《君奭》、《西伯戡黎》、《高宗肜日》
春秋前期初段
《尚书》的《立政》、《吕刑》
《逸周书》的《皇门》、《祭公》、《商誓》、《作洛》第一部分
清华简的《封许之命》
《大雅》的《江汉》、《抑》、《下武》、《召旻》、《皇矣》
春秋前期前段
《尚书》的《无逸》、《金縢》、《牧誓》、《甘誓》
《逸周书》的《世俘》、《尝麦》、《度邑》
《大雅》的《文王》、《常武》、《桑柔》、《云汉》、《民劳》、《棫朴》
春秋前期后段
《尚书》的《费誓》、《汤誓》、《微子》、《盘庚》
《逸周书》的《文匡》、《克殷》
《鲁颂》的《閟宫》、《泮水》
《大雅》的《思齐》、《旱麓》、《卷阿》、《行苇》、《假乐》、《荡》、《生民》、《瞻卬》、《绵》、《崧高》
春秋前期末段
《尚书》的《秦誓》、《尧典》、《皋陶谟》、《洪范》
《逸周书》的《和寤》、《武寤》、《大戒》
清华简的《程寤》、《厚父》、《尹至》、《尹诰》、《说命》三篇
《鲁颂》的《有駜》、《駉》
《大雅》的《韩奕》、《烝民》、《大明》、《板》、《凫鹥》、《公刘》、《既醉》、《泂酌》、《灵台》、《文王有声》
《小雅》的《宾之初筵》、《采芑》、《采薇》、《车攻》、《出车》、《楚茨》、《大田》、《甫田》、《六月》、《南山有台》、《桑扈》、《十月之交》、《黍苗》、《天保》、《小旻》、《小明》、《信南山》、《节南山》、《雨无正》、《蓼萧》

众所周知,任何一个时代的词汇,都是由四种词构成的:
1、承袭自之前的时段,并延续使用至此后时段的词汇。
2、承袭自之前的时段,但没有延续使用至此后时段的词汇。
3、本时段新出现,并延续使用至此后时段的词汇。
4、本时段新出现,但没有延续使用至此后时段的词汇。
这四种词汇中,自然是只有后三种词汇对判断文献所属时段是重要的。
例如,现在的文章中,仍然会使用到诸如“天下”“山川”等在先秦时期即已出现的词汇,但显然不能因为某篇现代文章中有若干这样的词汇,就将其判定为是在先秦时期成型或成文的。同理,自然不能因为今本《尚书》、《周易》、清华简《书》系篇章等文献中的若干措辞较接近西周金文,就将《尚书》、《周易》和清华简的这些篇章判定为西周时期的文献,因为这样的论证方式明显是逻辑不严谨的。如果这样论证,那么就难免会出现将《封神演义》判定为西周作品、将《三国演义》判定为魏晋作品的情况,其结论自然非常缺乏可信度。故而,要分析一篇文献的所属时期,就要详细分析该文献中前文所列的后三种词汇。也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将所分析文献划入其原本所属于的时间范围内。
在上一篇分析文章中,笔者曾在注文中提到“因为本文各表皆未将:都、比、合、何况、何乃、将必、得非、犹如……等等非先秦虚词的统计内容列入,故有效说明范围仅限于先秦文献。”也就是说,其分析结果并不能有效地用于区分先秦文献与非先秦文献,在本篇之中,这个情况是依然存在的。本篇中所统计的词汇,虽以殷商甲骨文及西周金文中见或未见为分析起点,但并没有将秦汉时期出现的新词汇列入统计范围,因此,本篇的分析结果,仍不能提供对先秦文献与非先秦文献进行有效界定区分的使用效果。好在,本文中分析的文献内容,绝大部分可知确属先秦时期,因此这一点当不会对分析结果构成大的影响。
本篇内容并不严格区分词、词组、短语,且虽然以实词为主,但仍会涉及少量《虚词篇》并未列举的虚词。另外,因为之前网友反馈,《虚词篇》的列表方式不易理解,因此本篇改用叙述方式举证。

第一节 承袭自商周,基本未延续使用至战国的词汇

西周金文月相词的“”,传世文献作“”,月相“既生霸”、“既死霸”,《逸周书》作“既生魄”、“既死魄”,而《尚书》的《康诰》、《顾命》则有“哉生魄”。各词见于《尚书》的《康诰》、《顾命》,《逸周书》的《世俘》、《大戒》、《大开》、《柔武》、《小开武》、《本典》、《程典》、《谥法》的序文部分,清华简《程寤》。
文母习见于西周至春秋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诗经·周颂·雍》。
文考”习见于商代晚期至春秋晚期的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康诰》、《大诰》,《礼记·坊记》所引《大誓》,《逸周书》的《尝麦》、《商誓》、《世俘》、《文匡》、《大开武》、《小开武》、《柔武》、《五权》、《本典》、《成开》、《大聚》。
文祖”习见于西周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洛诰》、《尧典》,《逸周书》的《祭公》、《成开》,《左传·哀公二年》及《晋语九》所载的卫太子祷词当同样不晚于春秋时期。
指称先祖的“文人”习见于西周中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大诰》,《大雅·江汉》,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周公之琴舞》。
匍有四方”习见于西周早期至春秋中期的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金縢》,与此类似的“奄有四方”则见于《周颂·执竞》《大雅·皇矣》。
三事”(参有司)指司徒、司马、司空三司,西周金文习见,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立政》、《逸周书·武穆》(不包括《武穆》旧注[2])、《大雅·常武》、《小雅》的《雨无正》,《小雅·十月之交》则称“三有事”。
永令”(永命),西周金文习见,传世文献见于《尚书·召诰》。
穆考”见于西周晚期《伯克尊》,又见于《尚书·酒诰》。
亡竞”(无竞)见于西周早期《高卣盖》、西周晚期《宗周钟》,传世文献见于《逸周书》的《和寤》、《文匡》[3]、《大开》旧注,《周颂》的《烈文》、《武》、《执竞》,《大雅》的《桑柔》、《抑》。
小大邦”见于西周早期的《中甗》、西周晚期的《驹父盨》,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多士》、《酒诰》。
王家”习见于西周中晚期的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多士》、《酒诰》、《皇门》、《金縢》《君奭》及《逸周书》的《祭公》篇,《左传·昭公二十六年》“王子朝使告于诸侯”一段[4],由于“王子朝使告于诸侯”一段可以明确是春秋末期的材料,这也就决定了《尚书》的《多士》、《酒诰》、《皇门》、《金縢》《君奭》及《逸周书》的《祭公》篇皆不晚于春秋时期。
邦冢君”见于西周早期《班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召诰》《牧誓》,《逸周书·商誓》作“冢邦君”。
烈祖”习见于西周中晚期金文,又见于春秋中晚期的《郑太子与兵壶》,传世文献见于《逸周书》的《祭公》、《世俘》,《鲁颂·泮水》,《商颂》的《烈祖》、《猗那》,《小雅·宾之初筵》。
烈考”习见于西周中晚期至春秋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洛诰》、《周颂·雍》。
万寿”习见于西周中晚期至春秋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大雅·江汉》,《小雅》的《信南山》、《南山有台》、《天保》、《楚茨》、《甫田》,《豳风·七月》,出土简帛则见于清华简的《说命下》、《耆夜》。
作册”习见于商代至西周晚期的金文,传世文献则见于《尚书》的《洛诰》、《顾命》,《逸周书·尝麦》和清华简《耆夜》作“作策”。
柔远能迩”见于西周晚期的《大克鼎》和《番生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顾命》、《尧典》,《大雅·民劳》,出土简帛则见于清华简《说命下》。
永念”见于西周晚期的《大克鼎》,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大诰》、《君奭》、《无逸》,《穆天子传·卷六》。
虎臣”习见于西周中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顾命》、《大雅·常武》、《鲁颂·泮水》。
降丧”见于西周晚期的《师訇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多士》、《多方》、《酒诰》、《君奭》,《大雅》的《云汉》、《召旻》、《桑柔》,《小雅》的《雨无正》。
保乂见于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召诰》、《洛诰》《立政》《皋陶谟》,《逸周书》的《世俘》、《祭公》、《小开武》、《宝典》、《酆保》。
陟降”见于西周中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周颂》的《访落》、《闵予小子》、《敬之》,《大雅》的《文王》,清华简《周公之琴舞》。
疾畏”见于西周晚期的《师訇簋》、《毛公鼎》,传世文献作“疾威”,见于《逸周书·祭公》及《大雅》的《荡》、《召旻》,《小雅》的《小旻》、《雨无正》。
纯嘏”见于西周晚期的《克钟》,传世文献见于《周颂·载见》、《鲁颂·閟宫》、《大雅·卷阿》、《小雅·宾之初筵》。
黄耇”习见于西周早期至春秋早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商颂·列祖》、《大雅·行苇》、《小雅·南山有台》、清华简《周公之琴舞》。
敃天疾畏”见于西周晚期的《毛公鼎》,传世文献作“旻天疾威”或“昊天疾威”,见于《大雅》的《召旻》,《小雅》的《小旻》、《雨无正》,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祭公》。
献民”见于西周晚期的《胡簋》,传世文献则见于《尚书》的《洛诰》,《逸周书》的《度邑》、《商誓》、《作洛》第一部分[5],《尚书》的《大诰》则作“民献”。
桓桓”叠称于金文可见于西周晚期的《禹鼎》、《虢季子白盘》及春秋前期的《秦公钟》、《秦公簋》等器,于传世文献中则可见于《尚书·牧誓》、《周颂·桓》、《鲁颂·泮水》、清华简《封许之命》,此点笔者在《清华简〈封许之命〉解析》[6]中已指出。
商邑”见于西周早期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酒诰》、《牧誓》、《立政》,《逸周书》的《度邑》、《克殷》,《商颂》的《殷武》,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封许之命》和《系年》第一章、第三章。
沈子”见于西周早期《壴卣》、《沈子它簋》,传世文献作“冲子[7],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召诰》、《洛诰》、《君奭》、《世俘》。相关词汇“沈人”(冲人),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大诰》、《盘庚》、《金縢》,《逸周书》的《皇门》,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皇门》、《金縢》、《周公之琴舞》、《芮良夫毖》。
多正”见于西周早期《作册虝卣》,传世文献见于《尚书·多方》。相关词汇“诸正”见于《逸周书·尝麦》、清华简《系年》第一章、第二章。
四方民”见于西周晚期《师訇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召诰》、《康诰》、《洛诰》,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说命下》。
昔在”见于西周早期《何尊》,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无逸》,《逸周书》的《商誓》,《商颂》的《长发》,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皇门》、《祭公》、《说命下》、《芮良夫毖》。相关词汇“在昔”见于西周晚期《师嫠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酒诰》、《洪范》、《君奭》,《逸周书》的《皇门》、《商誓》、《文匡》、《成开》、《小开》、《小开武》,《商颂》的《猗那》。
翌日”见于甲骨文和商代、西周早期金文,传世文献作“翼日”,见于《尚书》的《召诰》、《大诰》、《金縢》、《顾命》,《逸周书》的《世俘》、《克殷》。
辟王”见于西周晚期《白公父簠》、《作册儿虎卣》,传世文献见于《逸周书·皇门》、《大雅·棫朴》、《周颂·载见》。
攸革”(攸勒、鞗革、鋚勒)习见于西周中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周颂》的《载见》,《大雅》的《韩奕》、《蓼萧》,《小雅》的《采芑》,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封许之命》,《石鼓文》亦见该词。
肆余”见于西周晚期的《簋》,传世文献作“肆予”,见于《尚书》的《大诰》、《多士》、《盘庚》,《逸周书》的《商誓》。
余小子”习见于西周中期至春秋早期金文,传世文献作“予小子”(余小子、台小子),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洛诰》、《大诰》、《君奭》、《金縢》,《逸周书》的《祭公》、《商誓》、《尝麦》、《成开》,《周颂》的《闵予小子》、《敬之》、《访落》,《大雅》的《江汉》战国时期仅引用和《礼记》的解说涉及,并没有实际用例。
克慎”习见于西周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尚书·文侯之命》、《逸周书·皇门》,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说命下》。
克敬见于西周早期的《大保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多方》、《多士》、《康诰》、《君奭》,《逸周书》的《谥法》。
克恭”(克共)见于西周晚期的《大克鼎》,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君奭》、《康诰》,《大雅》的《抑》,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厚父》。
敬德”见于西周早期的《班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召诰》、《君奭》、《无逸》,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厚父》。相关词汇“祇德”,见于《尚书·吕刑》
乂民”见于西周早期的《何尊》,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召诰》、《康诰》。
先正”见于西周晚期的《毛公鼎》,传世文献见于《尚书·文侯之命》、《大雅·云汉》。
耿光”见于西周晚期《毛公鼎》,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立政》,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皇门》。
恭明德”见于西周晚期《叔向父簋》,传世文献见于《尚书·君奭》,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祭公》、《厚父》。
”习见于西周至春秋早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鲁颂·泮水》、《商颂·列祖》、《周颂·载见》,《大雅》的《皇矣》、《下武》,《小雅》的《桑扈》、《信南山》。
百祿”见于西周晚期《史伯硕父鼎》,传世文献见于《商颂》的《长发》、《玄鸟》,《小雅》的《天保》。
淑慎”见于西周晚期《大克鼎》,传世文献见于《大雅·抑》、《邶风·燕燕》和《仪礼·士冠礼》所引加冠诗句。
王休”习见于西周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大雅》的《民劳》、《江汉》。
皇王”习见于西周中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周颂·闵予小子》、《大雅·文王有声》。
徒驭”(徒御)习见于西周金文,传世文献见于《鲁颂·泮水》、《大雅·崧高》、《小雅·车攻》、《小雅·黍苗》,出土文献又见于《石鼓文》。
不遐”见于西周中期的《盠方彝》,传世文献见于《大雅》的《下武》、《思齐》、《抑》,《易经》[8]的《爻辞》部分。相关词汇“遐不”见于《大雅》的《旱麓》、《棫朴》,《小雅》的《南山有台》、《隰桑》。
列举出这五十几个与商周金文相关的词汇,并不是要证明所涉及到的传世文献和出土简帛也属于西周时期,下面两节内容将证明这些词汇涉及到的传世文献和出土简帛基本都是春秋初期、前期的,这些文献之所以会有与商周金文相关的词汇,是因为这些文献的成文时间相对于其他先秦传世文献和出土简帛而言,更接近西周时期的缘故。
若汇总分析一下前文所列各篇并考虑结集因素,则当可推之,《尚书》各篇基本都属于春秋初期、前期作品,《逸周书》的《祭公》、《皇门》、《商誓》、《克殷》、《世俘》、《尝麦》、《度邑》、《成开》、《小开武》、《文匡》、《柔武》、《作洛》(第一部分)大致成文于春秋初期、前期,《诗经》的《周颂》、《商颂》、《鲁颂》、《大雅》也是成文于春秋初期、前期,《小雅》中《小旻》、《信南山》、《雨无正》、《宾之初筵》、《南山有台》、《天保》等部分篇章是成文于春秋初期、前期的,清华简中《系年》第一至第三章、《封许之命》、《厚父》、《说命》、《耆夜》是成文于春秋初期、前期,《周公之琴舞》、《芮良夫毖》因为对之前的《诗》、《书》内容多有引用,所以虽然这两篇本身成文较晚,但所引用的内容仍有很多春秋初期、前期的来源。将这个结果与笔者在《先秦文献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虚词篇》中的探索相比较的话,其大体上的一致性是相当明显的,因为这是从实词和虚词两个角度获得的分析结果,因此相互可以证明其结果的可靠性。
前文所述这五十多个与西周金文相承袭的词汇中,即使是那些只见于商代或西周早期,而不见或罕见于西周中期、晚期的对应词汇,也并不意味着所涉及的先秦传世文献和出土简帛就可以被证到西周早期。笔者认为,这些词汇之所以未见或罕见于西周中期、晚期,多数原因实际上是因为西周早期对殷商文化多有吸收,而所吸收的这些殷商文化词汇,在西周中晚期周人成功树立了自己的文化影响后,就基本放弃使用了。至西周末期的动荡及周平王东迁后,以殷商文化为代表的旧有文化影响又重新得以和周文化争锋,因此在先秦传世文献和出土简帛中,这些词汇才再次出现。一个比较明显的例子就是“”字的实际辞例,“”字商代甲骨文已见,但西周时期目前仅见西周晚期的《师嫠簋》“汝敏可使”这唯一的非人名实际用例。众所周知,《书》系和《诗》系传世文献及《易经》、出土简帛中,“可”字的实际用例多达两百余例。还有“”字,商代甲骨文也已习见,但可确定的西周金文皆未见“悔”字,《书》系和《诗》系传世文献及《易经》、出土简帛中“悔”字有五十余例。这巨大的词频反差,应该也能够证明《尚书》及《诗经》各篇基本都是春秋时期成文的。

第二节 春秋时期出现且延续使用至战国的词汇

关于被指西周时期的《诗》、《书》篇章中何以频频出现春秋以降才有的词汇,对此最常见的解释就是“改写说”。清华简《皇门》、《祭公》、《金縢》等篇的发现似乎更加强了这种说法,因为清华简中的这些篇章与传世《书》系篇章确实是有所不同的。但是实际上,改写事实的存在并不能让“改写说”成为“万能灵药”,因为“改写说”的成立必须是以发现相关时期的版本为前提的。换言之,如果要说某篇传世文献是西周材料的改写,那么必须拿出确属西周时期的同一材料的不同版本才能证明。否则的话,当指称某篇文献存在改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限定范围了。例如,某个词可以被改写,那么某句话自然也可以被改写,某段陈述当然也可以全被改写,甚至文献中出现的人物、事件又何尝不能被改写?一篇《书》系文献,当学界根据对话人物或事件将其指到西周时,同样使用改写说,认为对话人物和事件被改写了,又何尝不可?基于同样的逻辑,把这篇文献再无限上溯又有什么不行?某文献如果写的是武王和周公的对话,何尝不能是成汤和伊尹对话的改写,要不干脆就是黄帝和祝融对话的改写。如果要坚持说《尚书》的《周书》部分真的是周初文献,那么什么理由马王堆《黄帝书》不能真的是五帝时的文献?由此可见,“改写说”在没有相应时期版本依据的情况下,就只是一种遁辞而已。
改写说另外的问题在于,很显然,因为先秦篇章往往单篇流行,故修改通常只能针对单一篇章,例如将《尚书》中某篇文献中的“攸”统一改写成“所”,并不会影响到其他篇章中的“攸”,更不会因此影响到《诗经》、《逸周书》中存在的“攸”字。那么,何以解释《尚书》、《诗经》、《逸周书》等共同出现的不见于西周时期的词汇?对于本节及下节所列的词汇,除非认为这些词汇会被全知全能地统一修改,否则就很难解释何以通常被视为西周时期成文的文献材料都会出现基本相同的春秋词汇。先秦传世文献固然有一定程度的流动性,但因为想象就认为会把一篇文献修改得面目全非仍是很难理解的,更不要说先秦并没有语言学。如果是战国时人的大幅度改写,战国百家诸子之书很多都现在仍可以看到,与《诗》、《书》系文献差异非常明显,何以修改者不把《诗》、《书》系文献全文都改成战国通行文句呢?如果是春秋时人的大幅度改写,那么战国时为什么没有同样大幅度改写的情况出现?认为先秦时存在这样可以遍改群书的人,其影响范围几乎可以达到各《诗》、《书》系文献的各个版本,显然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刘歆遍伪群经”式的说法已经被证伪很久了,因此结论就明显是,这些春秋词汇是《诗》、《书》系各文献成文时所固有的。
一、单字用例
下面先列举一些传世文献中很常见,但西周金文中却未见的单字,例如:“靡”、“迪”、“说”、“咨”、“济”、“难”[9]、“平”、“醉”、“群”、“钦”、“怨”、“笃”、“业”、“流”、“叙”、“戾”、“毖”、“谷”、“嗟”、“序”、“郊”、“殄”、“黎”、“淫”、“躬”、“清”、“主”[10]、“阶”、“随”、“颠”、“刘”、“灭”、“瞻”、“类”、“劝”、“怒”、“助”、“凶”、“忱”、“僭”、“迷”、“洪”、“资”、“豫”、“亩”、“起”、“属”、“冕”、“爱”、“治”、“勖”、“货”、“忌”、“近”、“释”、“击”、“收”、“胜”、“伤”、“私”、“仇”、“殆”、“殛”、“赉”、“祥”等字皆未见西周金文的用例,但这里并不是要讨论西周金文中这些字的有无,而是要比较这些字的使用频率。也就是说,由于现在西周金文中的常用字已经基本都被考释出来了,所以即便今后上列诸字中的某几个字被从西周金文中发现,现在也足以判断其使用频率肯定是非常非常低的,这与《诗》、《书》系文献中这些字的高使用频率足以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这种用字频率上的反差,也就足以说明《诗》、《书》系文献基本都是西周以后才成文的。
下面列举出这些字在上一节所归纳的基本成文于春秋初期、前期的《诗》、《书》系文献中的使用情况。
1、《尚书》各篇:
《文侯之命》中“殄”、“躬”、“资”、“赉”各一见。
《康诰》中“迪”四见,“怨”、“叙”各三见,“殄”二见,“说”、“难”、“戾”、“助”、“忱”、“洪”、“豫”、“治”、“勖”、“货”、“忌”、“伤”、“殛”各一见。
《酒诰》中“迪”、“毖”各三见、“醉”、“群”、“怨”、“爱”各二见,“淫”、“灭”、“助”、“伤”各一见。
《梓材》中“迷”、“属”各一见。
《大诰》中“毖”三见,“迪”、“忱”各二见,“济”、“叙”、“戾”、“劝”、“僭”、“洪”、“亩”各一见。
《召诰》中“迪”二见,“毖”、“郊”、“殄”、“淫”、“凶”、“治”各一见。
《洛诰》中“笃”五见、“叙”四见、“迪”三见、“毖”二见,“戾”、“黎”、“迷”各一见。
《多士》中“淫”二见,“迪”、“怨”、“戾”、“躬”、“洪”各一见。
《多方》中“劝”七见,“迪”、“主”、“忱”、“释”各三见,“殄”、“淫”、“洪”各二见,“钦”、“怨”、“凶”、“爱”、“忌”、“殛”、“赉”各一见。
《君奭》中“迪”五见,“勖”二见,“济”、“难”、“平”、“笃”、“躬”、“颠”、“刘”、“灭”、“劝”、“忱”、“迷”、“治”、“释”、“收”、“祥”各一见。
《无逸》中“怨”五见,“难”三见,“迪”、“淫”、“怒”、“迷”、“治”各一见。
《立政》中“迪”二见,“钦”、“忱”各一见。
《顾命》中“冕”十见,“阶”七见,“序”四见,“济”、“难”、“平”、“群”、“刘”、“劝”、“释”、“忌”、“收”、“殆”各一见。
《金縢》中“起”二见,“说”、“群”、“流”、“郊”、“豫”各一见。
《吕刑》中“属”七见,“货”三见,“平”、“清”、“祥”各二见,“迪”、“群”、“谷”、“嗟”、“黎”、“淫”、“主”、“忌”、“僭”、“私”各一见。
《牧誓》中“勖”四见,“郊”二见,“迪”、“嗟”、“躬”各一见。
《费誓》中“郊”、“伤”各二见,“嗟”、“淫”、“赉”各一见。
《秦誓》中“黎”二见,“难”、“流”、“忌”、“嗟”、“殆”各一见。
《汤誓》中“殛”、“赉”各一见。
《甘誓》中“嗟”一见。
《盘庚》中“钦”四见,“迪”三见,“颠”、“灭”、“怒”、“忱”、“起”、“货”各二见,“济”、“难”、“笃”、“叙”、“殄”、“业”、“刘”、“劝”、“凶”、“亩”、“属”、“祥”各一见。
《微子》中“颠”二见,“迪”一见。
《西伯勘黎》中“迪”、“黎”、“淫”各一见。
《禹贡》中“流”五见,“济”四见,“平”、“叙”、“黎”各二见,“随”、“豫”、“属”、“治”各一见。
《尧典》中“咨”十四见,“钦”八见,“平”六见,“群”四见,“流”三见,“黎”二见,“说”、“难”、“叙”、“谷”、“殄”、“清”、“类”、“迷”、“洪”、“击”、“殛”各一见。
《皋陶谟》中“钦”、“叙”各四见,“迪”三见,“黎”、“击”、“业”各二见,“说”、“难”、“群”、“殄”、“淫”、“随”、“洪”、“起”、“治”各一见。
《洪范》中“凶”六见,“平”四见,“叙”、“谷”、“洪”各三见,“僭”二见,“淫”、“怒”、“豫”、“货”、“近”、“殛”各一见。
由以上内容可见,《尚书》各篇中不见于西周金文的字是普遍存在的[11],而由于单字尚具有构词能力,因此前列六十余个单字在《尚书》中的存在情况已足以表明,《尚书》中的用词情况,与西周金文的差异是远大于和西周金文相似的部分的,这也就足以说明,今所见《尚书》各篇皆是春秋时期成文的。
2、清华简各篇:
关于清华简目前所见各篇,并无春秋之前成文的篇章,此点笔者在清华简各篇的解析中已举证甚多,这里则仅是再按前文所列六十余个西周金文未见的单字的使用情况证明一下。
《耆夜》中“醉”、“主”、“仇”各一见。
《程寤》中“爱”二见。
《尹至》中“祥”二见,“僭”一见。
《尹诰》中“怨”一见。
《说命上》中“说(敓)”十二见,“随”一见,“货”一见。
《说命中》中“说(敚)”四见、“淫”、“起”、“爱”、“伤”、“祥”各一见。
《说命下》中“说(敚)”七见,“业”二见,“货”一见。
《周公之琴舞》中“毖”、“业”各二见,“咨”、“钦”、“笃”、“流”、“忌”、“清”、“仇”各一见。
《芮良夫毖》中“难”六见,“靡”、“毖”各三见,“戾”二见“迪”、“怨”、“谷”、“凶”、“起”、“治”、“收”、“伤”、“仇”、“殆”各一见。
《封许之命》中“靡”、“毖”、“劝”各一见。
《厚父》中“祥”二见,“钦”、“随”、“颠”、“助”各一见。
以上情况也可以补充说明,清华简中目前所见各篇,并无春秋之前成文的篇章。
3、《逸周书》中成篇较早的各篇
《祭公》中“难”、“勖”各二见,“戾”、“业”、“序”、“黎”、“豫”、“起”各一见。
《皇门》中“助”五见,“说”、“济”、“群”、“殄”、“劝”、“迷”、“资”、“私”各一见。
《商誓》中“谷”三见,“刘”二见,“笃”、“嗟”、“序”、“灭”、“助”、“僭”、“起”、“爱”、“殛”各一见。
《世俘》中“郊”二见,“靡”、“刘”、“治”各一见。
《克殷》中“群”、“击”各二见,“郊”、“颠”、“灭”、“迷”、“释”各一见。
《尝麦》中“阶”、“资”各四见,“序”三见,“说”、“钦”、“清”、“颠”、“类”、“怒”、“助”、“凶”、“爱”、“治”、“释”、“殆”各一见。
《芮良夫》中“难”三见,“类”、“怨”各二见,“靡”、“颠”、“业”、“治”各一见。
《度邑》中“难”、“瞻”、“近”各二见、“戾”、“郊”、“勖”各一见。
《文匡》中“私”、“济”各二见,“怨”一见。
《柔武》中“靡”、“序”、“淫”、“灭”、“胜”各一见。
《成开》中“躬”一见。
《小开武》中“躬”、“凶”各一见。
《作洛》第一部分中“群”一见。
由以上内容可见,即便是《逸周书》中成文时间较早的篇章,也仍是春秋时期成文的。
4、《周颂》与《商颂》
  众所周知,《周颂》各篇都非常短,多数篇章只有一句或两句,一望可知属于残篇,虽然如此,但以上文所举西周金文未见的六十余字分析,仍会统计到相当的用字频率,因此可以说明,《周颂》各篇仍不早于春秋时期。
《载芟》中“济”二见,“主”、“谷”、“亩”各一见。
《臣工》中“嗟”四见,“咨”一见。
《清庙》中“济”二见,“清”一见。
《良耜》中“瞻”、“谷”、“亩”各一见。
《维天之命》中“笃”、“收”各一见。
《小毖》中“难”、“毖”各一见。
《噫嘻》中“私”、“谷”各一见。
《武》中“刘”、“胜”各一见。
《烈文》中“靡”、“序”各一见。
《有瞽》中“戾”、“业”各一见
《维清》中“清”一见。
《执竞》中“醉”一见。
《闵予小子》、《时迈》中“序”各一见。
《振鹭》中“戾”一见。
《有客》中“淫”一见。
《访落》中“难”一见。
《商颂·烈祖》中“嗟”二见、“靡”、“平”、“清”、“赉”各一见。
《商颂·玄鸟》中“靡”、“胜”、“殆”各一见。
《商颂·长发》中“洪”、“祥”、“业”各一见。
《商颂·殷武》中“僭”一见。
《商颂·猗那》中“平”一见。
《周颂》中未统计到这六十余个单字的各篇,下文的复音词部分将证明也是春秋时期成文的。
5、《大雅》各篇
《桑柔》中“靡”五见,“谷”四见,“瞻”三见,“迪”二见,“醉”、“戾”、“毖”、“嗟”、“序”、“殄”、“忌”、“黎”、“阶”、“刘”、“灭”、“类”、“怒”、“资”各一见。
《荡》中“咨”十四见,“靡”五见,“怨”、“流”、“颠”、“类”、“近”各一见。
《云汉》中“靡”七见,“瞻”四见,“群”、“近”、“业”各二见,“戾”、“郊”、“殄”、“黎”、“躬”、“怒”、“助”、“爱”各一见。
《公刘》中“笃”、“刘”各六见,“济”二见,“流”、“瞻”各一见。
《抑》中“靡”四见,“僭”二见,“难”、“流”、“戾”、“颠”、“迷”各一见。
《瞻卬》中“靡”三见,“收”二见,“说”、“殄”、“忌”、“阶”、“瞻”、“类”、“祥”各一见。
《皇矣》中“平”、“笃”、“类”各二见,“靡”、“怒”、“仇”各一见。
《旱麓》中“济”二见,“流”、“戾”、“清”、“瞻”各一见。
《板》中“靡”、“难”、“怒”、“迷”、“资”、“豫”各一见。
《民劳》中“随”五见,“近”一见。
《烝民》中“业”二见,“靡”、“躬”、“清”、“助”、“爱”各一见。
《生民》中“平”二见,“亩”、“释”各一见。
《文王》中“济”二见,“靡”、“躬”各一见。
《既醉》中“醉”、“类”各二见。
《召旻》中“业”二见,“靡”、“笃”、“流”、“躬”各一见。
《棫朴》中“济”四见。
《大明》中“难”、“笃”、“清”、“忱”、“祥”各一见。
《常武》中“业”二见,“平”、“流”、“怒”各一见。
《韩奕》中“靡”、“清”、“亩”各一见。
《绵》中“殄”、“亩”、“胜”各一见。
《行苇》中“序”二见,“主”一见。
《思齐》中“殄”、“怨”各一见。
《江汉》中“靡”、“平”各一见。
《崧高》中“近”、“私”各一见。
《假乐》中“群”、“怨”各一见。
《凫鹥》中“清”一见。
《卷阿》中“主”一见。
《灵台》中“业”一见。
6、《周易》的经文部分
《易经》的卦辞部分中“凶”六见,“济”三见,“郊”二见,“主”、“随”、“迷”、“豫”各一见。
《易经》的爻辞部分中“凶”五十二见,“说”六见,“嗟”、“躬”、“主”、“随”、“灭”、“豫”各四见,“颠”、“资”、“胜”各三见,“平”、“群”、“郊”、“击”各二见,“靡”、“咨”、“济”、“序”、“阶”、“迷”、“起”、“收”、“仇”、“祥”各一见。
由于《易经》的主要内容就是“吉”、“凶”的判定,而“凶”字未见于甲骨文与西周金文,因此实际上只此一字就可以很明确地判断《易经》当是成文于春秋时期的。并且,由《易经》的爻辞部分在前列各篇较接近西周时期的传世文献中,涉及到的未见于西周金文的单字最多,故当可判断,《易经》的爻辞部分应该如笔者在《虚词篇》中所推测的,属于春秋后期成文。
二、复音词用例
关于本文第一节归纳出的接近于西周时期的各篇传世文献及出土简帛文献中复音词的最显著用例,笔者在《清华简〈封许之命〉解析》中已提到:“‘天下’作为先秦时出现频率最高的实词,于金文中最早只在《豳公盨》中出现,李学勤先生据《豳公盨》的纹饰和器形推测其成于西周中期晚段,但由于盨直到春秋中期才消失,因此也不能排除《豳公盨》成于春秋初期的可能。故目前尚无确证可以证明西周时期就已有“天下”一词。[12]
复音实词“天下(天之下)”可见于《尚书》的《召诰》、《顾命》、《吕刑》、《尧典》、《洪范》、《立政》、《皋陶谟》,《逸周书》的《商誓》、《柔武》、《芮良夫》、《作洛》的第一部分,《周颂》的《般》,《大雅》的《皇矣》,清华简《封许之命》等篇。
笔者在《清华简〈芮良夫毖〉解析》中曾提到:“用于泛指并且其使用频率在先秦复音实词榜上高居第二位的‘君子’一词,实际上在殷商、西周时期都是未见于任何材料的。众所周知,该词在《尚书》、《逸周书》、《易经》、《诗经》中皆已可频繁见到,故笔者认为,这实际上已无可辩驳地证明,泛指的‘君子’一词必是始流行于春秋时期的,而《诗》、《书》、《易》中往往被人视为出自西周的内容,也实属多为成文于春秋时期。[13]
复音实词“君子”可见于春秋初期的《晋姜鼎》铭文,《易经》的卦辞与爻辞部分,还可见于《尚书》的《召诰》、《酒诰》、《无逸》、《秦誓》,清华简的《芮良夫毖》、《耆夜》,《逸周书》的《商誓》,《大雅》的《云汉》、《假乐》、《卷阿》、《抑》、《既醉》、《旱麓》、《桑柔》、《泂酌》、《瞻卬》等篇。
复音词“不可”,见于《易经》的卦辞与爻辞部分,《尚书》的《召诰》、《君奭》、《大诰》、《康诰》、《盘庚》,清华简《芮良夫毖》、《厚父》、《程寤》,《大雅》的《云汉》、《抑》、《板》、《桑柔》,春秋晚期的《庚壶》铭文。
古人(古之人)”见于《尚书》的《召诰》、《酒诰》、《无逸》、《立政》、《牧誓》、《皋陶谟》、《秦誓》,清华简《周公之琴舞》,《逸周书》的《芮良夫》,《周颂》的《良耜》,《大雅》的《思齐》等篇。
下民”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多士》、《高宗肜日》、《吕刑》、《尧典》、《洪范》、《皋陶谟》,清华简的《厚父》,《逸周书》的《芮良夫》,《大雅》的《板》、《桑柔》、《皇矣》、《荡》,《商颂》的《殷武》,春秋末期的《鱼鼎匕》铭文。
小民”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召诰》、《酒诰》、《微子》、《无逸》,清华简的《说命下》,《逸周书》的《皇门》等篇。
惟时(维时)”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康诰》、《君奭》、《多士》、《多方》、《吕刑》、《尧典》、《洪范》、《皋陶谟》,清华简的《厚父》、《说命下》,《逸周书》的《皇门》、《文匡》等篇。
庶邦(庶国)”见于《尚书》的《召诰》、《大诰》、《梓材》、《酒诰》、《顾命》、《无逸》,《逸周书》的《世俘》等篇。
我民”见于《尚书》的《君奭》、《大诰》、《康诰》、《洛诰》、《酒诰》、《西伯戡黎》、《皋陶谟》、《盘庚》等篇。
殷王”见于《尚书》的《多士》、《无逸》,《逸周书》的《世俘》、《度邑》,春秋晚期的《庚壶》铭文。
殷命(殷之命)”见于《尚书》的《君奭》、《召诰》、《酒诰》、《多士》、《多方》、《顾命》、《西伯戡黎》,《逸周书》的《祭公》、《商誓》等篇,还见于春秋末期随州文峰塔《曾侯与编钟》铭文。
姦宄”见于《尚书》的《康诰》、《梓材》、《吕刑》、《尧典》、《微子》、《牧誓》、《盘庚》。
四海”见于《尚书》的《尧典》、《皋陶谟》、《禹贡》,《商颂》的《玄鸟》。
以为”于春秋金文习见,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洪范》、《牧誓》、《秦誓》、《金縢》,《逸周书》的《尝麦》、《皇门》,《大雅》的《板》、《民劳》、《荡》等篇。
昊天”见于《尚书》的《尧典》,《逸周书》的《祭公》、《克殷》,《周颂》的《昊天有成命》、《时迈》,《大雅》的《板》、《桑柔》、《抑》、《云汉》、《瞻卬》等篇。
心忧(心之忧)”见于《尚书》的《秦誓》,清华简的《芮良夫毖》,《大雅》的《桑柔》、《瞻卬》等篇。
赫赫”见于《商颂》的《殷武》,《鲁颂》的《閟宫》,《大雅》的《云汉》、《大明》、《常武》等篇。
明明”见于《尚书》的《吕刑》、《尧典》,清华简的《程寤》、《耆夜》,《逸周书》的《世俘》,《鲁颂》的《泮水》、《有駜》,《大雅》的《大明》、《常武》、《江汉》等篇。
稼穡”见于《尚书》的《无逸》,《逸周书》的《皇门》,《商颂》的《殷武》,《鲁颂》的《閟宫》,《大雅》的《桑柔》等篇。
现在回顾本文第一节的内容,将《尚书》各篇按在第一节所列词的使用频率高低分类,出现超过五个关键词的篇章为:《文侯之命》、《洛诰》、《召诰》、《大诰》、《多士》、《康诰》、《酒诰》、《君奭》、《顾命》,而笔者在《先秦文献分期分域研究之一 虚词篇》中根据虚词推测属于春秋初期的篇章有:《文侯之命》、《洛诰》、《召诰》、《大诰》、《多方》、《多士》、《康诰》、《酒诰》、《梓材》、《禹贡》、《甘誓》、《高宗肜日》、《西伯戡黎》。将二者相比较,就不难看出,《文侯之命》、《洛诰》、《召诰》、《大诰》、《多士》、《康诰》、《酒诰》这几篇是重叠的,因此可以判断,这几篇皆属春秋初期成文的可能性非常之高,《梓材》与《酒诰》在先秦时就被视为同属于《康诰》,《多方》与《多士》的相似度也非常之高,因此《梓材》、《多方》篇当也可以判断属春秋初期成文。若再将春秋初期分成前段、后段两个部分,则春秋初期前段的典型文本序列即:《文侯之命》、《洛诰》、《召诰》、《大诰》、《多方》、《多士》、《康诰》、《酒诰》、《梓材》。而这个春秋初期前段的典型文本,正是《文侯之命》加上著名的“周初八诰”所构成的九篇。相应地,《君奭》、《顾命》、《高宗肜日》、《西伯戡黎》则当属春秋初期后段的文本。《尚书》中的其他各篇,自然就都是春秋前期成文的了。
《逸周书》中的《祭公》、《皇门》、《商誓》三篇同样属于超过五个关键词的篇章,但由“昊天”、“以为”等词可见,这三篇还是要比前举《尚书》中属于春秋初期前段的九篇要晚的,因此这三篇也当是春秋初期后段的文献。《世俘》、《克殷》、《尝麦》、《度邑》、《成开》、《小开武》、《文匡》、《柔武》、《作洛》(第一部分)则当成文于春秋前期。
《鲁颂》四篇,《诗序》皆以为颂僖公,而由虚词和实词方面的分析可见,《閟宫》、《泮水》两篇与西周金文的相近度较高,当是成文较早,《有駜》、《駉》两篇则的成文时间则当晚于《閟宫》、《泮水》两篇。这样的话,若将春秋前期再等分为四个时段,那么《閟宫》、《泮水》两篇即当属于春秋前期后段,《有駜》、《駉》两篇则属于春秋前期末段。
《商颂》实为宋诗,此点前辈学者已多有论述,《国语·鲁语下》称:“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太师,以《那》为首。”而今所见《商颂》各篇,往往措辞与《鲁颂》接近,而与前文推测《尚书》中春秋初期前段的各篇明显不同,因此《商颂》的各篇也当按前辈学者所述定在春秋初期后段。《周颂》的情况与《商颂》类似,故同样当是春秋初期后段成文的。
《大雅》各篇,由其与西周金文及《周颂》、《商颂》、《鲁颂》的相似度当可判定,基本皆是春秋前期成文的。
由实词篇至此的分析结果还可以看出,《虚词篇》中的部位词汇分期归属有调整的必要,虚词“此”、“矣”、“犹”、“何”、“而”、“皆”、“尚”、“於”、“乎”、“莫”、“胡”、“且”、“靡”、“遂”、“必”的出现时间皆当调整至春秋初期后段。
众所周知,语言词汇的变化,从来都是社会变化的反映,因此上将以这些词汇为代表的新生词汇大量出现与春秋初期各国国君谥“武”的情况相比较的话,继西周末期的陈武公兴起陈国之后,依次是春秋时期的卫武公、宋武公、郑武公、楚武王。这也就决定了,在春秋初期,洛阳以东、以南的这几个诸侯势力皆在扩张。另一方面,周王室在幽王被杀后,则一直处于动荡时期,据清华简《系年》第二章所记,“周亡王九年,邦君诸侯焉始不朝于周,晋文侯乃逆平王于少鄂,立之于京师。三年,乃东徙,止于成周”、“立廿又一年,晋文侯仇乃杀惠王于虢。”笔者在《清华简〈系年〉14解析》[14]及《清华简〈郑文公问太伯(甲本)〉解析》[15]等文中已指出其时间关系,即首先是周无王九年,然后是晋文侯立周平王于京师,而虢公立幽王之弟余臣于虢。其后三年,周平王在晋文侯和郑武公的支持下东迁洛邑。至周平王二十一年,晋文侯才杀了携惠王余臣,周王室才得以安定。因此不难知道,在春秋初期的前段,周王室一直处于冲突和动荡之中,到春秋初期前段之末才得以安定。以此故,周王室恢复文化影响的举措,基本上是在春秋初期后段才展开的。由此,洛阳以东、以南的这几个处于扩张时期的诸侯及其所代表的文化,也就直接影响到了东迁的周人的旧有文化,导致了文化中新生词汇的大量融入。

第三节 春秋时期出现且未见延续使用至战国的词汇

本节所涉及的词汇是最具说明性的,《诗》、《书》系文献中以前被指为商周时期成文的篇章,是很难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只见于春秋时期金文和出土文献的词汇的,这些词汇如果是继承自商周时期,那么理论上说,所继承的词汇应该有相当高的使用频度,自然应该在甲骨文和商周金文中也能见到,而如果《诗》、《书》系文献中很多词汇都不见于甲骨文和商周金文,却每每可以和春秋时期的金文和出土文献对应,当然也就说明这些《诗》、《书》系文献实际是春秋时期成文的。而将以此方法确定成文于春秋时期的《诗》、《书》系文献与其他《诗》、《书》系文献对比的话,那些相互间存在可对应词汇,且这些词汇也不见于商周时期的其他《诗》、《书》系文献,自然同样也是最可能成文于春秋时期。
克用”最早见于很可能属于春秋初期的《豳公盨》,传世文献见于《尚书》的《多方》、《立政》、《酒诰》,《逸周书》的《皇门》、《商誓》,出土简帛见于清华简《周公之琴舞》。
业业”见于《尚书》的《皋陶谟》,《大雅》的《常武》、《云汉》、《召旻》、《烝民》,《小雅》的《采薇》,清华简《说命下》、《周公之琴舞》,春秋末期的随州文峰塔《曾侯与编钟》铭文。
钦哉(钦之哉)”见于《尚书》的《尧典》、《皋陶谟》,清华简的《厚父》、《保训》,《逸周书》的《尝麦》、《武穆》,春秋末期器的《鱼鼎匕》铭文。
协和万邦”见于《尚书》的《尧典》,“协和万民”见于春秋时期《秦公钟》铭文。
后民”见于《尚书》的《召诰》,春秋末期的《郑太子之孙与兵壶》铭文、《义楚钟》铭文。
有殷”见于《尚书》的《多方》、《多士》、《君奭》、《召诰》,《逸周书》的《尝麦》,春秋晚期的《宋公栾簠》铭文。
用建”见于春秋早期《戎生编钟》铭文,清华简的《芮良夫毖》,《逸周书》的《度邑》。
无期”习见于春秋早期至晚期金文,传世文献见于《鲁颂》的《駉》,《小雅》的《南山有台》、《白驹》,《左传·昭公二十八年》的“有仍氏生女”一节。
燕喜”见于《鲁颂》的《閟宫》,《小雅》的《六月》,春秋后期《秦景公石磬》铭文。
敷政”见于《商颂》的《长发》,清华简《系年》第一章。
岂弟”见于《大雅》的《旱麓》、《泂酌》,《卷阿》,《小雅》的《蓼萧》、《青蝇》、《湛露》,《齐风》的《载驱》,上博简《逸诗》。
孔硕”见于春秋早期《子仲姜盘》铭文,《鲁颂》的《閟宫》,《大雅》的《崧高》,《小雅》的《楚茨》,《秦风》的《驷驖》, 春秋时期的《石鼓文》。
且硕”见于春秋前期的《子犯编钟》铭文,《鲁颂》的《閟宫》,《小雅》的《大田》。
孔淑”见于春秋前期的《子犯编钟》铭文,《鲁颂》的《泮水》。
角弓”见于《鲁颂》的《泮水》,《小雅》的《角弓》,春秋时期的《石鼓文》。
麀鹿”可以联系《大雅》的《灵台》、《韩奕》,《小雅》的《吉日》,春秋时期的《石鼓文》。
有严”见于《商颂》的《殷武》,《大雅》的《常武》,《小雅》的《六月》,《逸周书》的《文匡》随州文峰塔《曾侯与编钟》。
孔安”见于《商颂》的《殷武》,春秋时期的《石鼓文》。
於穆”见于《周颂》的《清庙》、《维天之命》,随州文峰塔《曾侯与编钟》铭文。
鲜克”见于《大雅》的《荡》、《烝民》,清华简的《厚父》。
钩膺”见于《大雅》的《崧高》、《韩奕》,《小雅》的《采芑》,清华简的《封许之命》。
将上文所涉及的《诗》、《书》系文献整理一下,就可以知道,以下篇章皆可确定是属于春秋时期的:
《尚书》的《酒诰》、《召诰》、《君奭》、《多方》、《立政》、《尧典》、《皋陶谟》。
《逸周书》的《皇门》、《商誓》、《尝麦》、《武穆》、《度邑》、《文匡》。
清华简的《封许之命》、《周公之琴舞》、《芮良夫毖》、《说命下》《厚父》、《保训》。
《周颂》的《清庙》、《维天之命》。
《商颂》的《殷武》、《长发》。
《鲁颂》的《閟宫》、《泮水》、《駉》。
《大雅》的《常武》、《云汉》、《召旻》、《烝民》《旱麓》、《泂酌》,《卷阿》、《崧高》、《荡》、《灵台》、《韩奕》。
《小雅》的《大田》、《角弓》、《六月》、《采芑》、《采薇》、《桑扈》、《蓼萧》、《采菽》、《南山有台》、《白驹》、《青蝇》、《湛露》、《楚茨》、《吉日》。
再结合前文所分析的《诗》、《书》系文献中属于春秋初期、前期的篇章来看一下共有词汇:
坠厥命见于《尚书》的《酒诰》、《召诰》、《君奭》,清华简的《厚父》。“既坠厥命”、“我不敢知曰”并见于《召诰》和《君奭》,可见《君奭》对《召诰》有相当的承袭性。
朕言”见于《尚书》的《大诰》、《顾命》、《吕刑》、《汤誓》、《皋陶谟》、《盘庚》,清华简的《尹诰》、《说命中》,《逸周书》的《商誓》等篇。
其如台”是标准的宋文化词汇,可以见于《尚书》的《西伯》、《高宗肜日》、《汤誓》、《盘庚》、清华简的《尹至》、《周公之琴舞》。
先哲王”可以联系《尚书》的《康诰》、《召诰》、《酒诰》,清华简的《厚父》,“先誓王”可联系到《逸周书》的《商誓》,“先格王”可联系到《尚书》的《高宗肜日》。
乃惟(乃维)”见于《尚书》的《召诰》、《君奭》、《多方》、《康诰》、《洛诰》、《牧誓》、《立政》及《逸周书》的《皇门》。
厥辟”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君奭》、《无逸》,《逸周书》的《皇门》、《商誓》,清华简的《尹诰》、《芮良夫毖》。
矧曰”见于《尚书》的《大诰》、《召诰》、《康诰》、《酒诰》、《多士》、《君奭》、《盘庚》。
敷闻在下”见于《尚书》的《文侯之命》及清华简《祭公》。
我闻在昔”见于《尚书》的《君奭》、《洪范》,《逸周书》的《皇门》。
自时”见于《尚书》的《召诰》、《洛诰》、《多方》、《无逸》,《逸周书》的《祭公》。
非彝(棐彝)”见于《尚书》的《召诰》、《康诰》、《酒诰》、《吕刑》、《逸周书》的《皇门》,《国语·周语中》所引《先王之令》。
恭行天之罚”见于《尚书》的《甘誓》、《牧誓》,“予则孥戮汝”见于《甘誓》、《汤誓》,可见《尚书》中的《甘誓》、《牧誓》、《汤誓》等几篇誓辞有着非常高的相关性。
庶绩”、“懋哉”、“怀山襄陵”、“谗说”、“纳言”、“击石拊石,百兽率舞”皆见于《尚书》的《尧典》、《皋陶谟》。从篇章的构成角度上说,《尚书》的《尧典》、《皋陶谟》两篇之间几乎有一半的字词都是重复的,这可以说明,两篇的作者或者是同一个人,或者作者间关系非常密切。
服田”见于《尚书》的《盘庚》,《逸周书》的《度邑》、《大开武》,这三篇皆以同样的农服田为喻,可见其间必有密切的关系。
时惟(时维)”见于《尚书》的《多士》、《多方》、《洛诰》、《皋陶谟》、《逸周书》的《祭公》、《文传》,清华简的《周公之琴舞》,《大雅》的《大明》、《生民》、《瞻卬》。
勿替”见于《尚书》的《康诰》、《洛诰》、《召诰》,《小雅》的《楚茨》。
茲乃”可以联系《尚书》的《酒诰》、《立政》及清华简的《尹至》。
降威”可以联系《尚书》的《大诰》、《酒诰》、《西伯戡黎》。
群公”可以联系《尚书》的《顾命》,《逸周书》的《明堂》,《大雅》的《云汉》。
群后”可以联系《尚书》的《尧典》、《皋陶谟》、《吕刑》。
元祀”可以联系《尚书》的《洛诰》、《酒诰》、清华简的《程寤》,《逸周书》的《柔武》。
师师”可以联系《尚书》的《梓材》、《微子》、《皋陶谟》。
烝民”可以联系《尚书》的《皋陶谟》,《大雅》的《荡》、《烝民》,《周颂》的《思文》。
棐忱”可以联系《尚书》的《大诰》、《君奭》、《康诰》。
天明畏(天明威)”可以联系《尚书》的《多士》、《大诰》、《皋陶谟》。
寇攘”可以联系《尚书》的《康诰》、《费誓》,《大雅》的《荡》。
敬忌”可以联系《尚书》的《康诰》、《顾命》、《吕刑》。
吉士”可以联系《尚书》的《立政》,《召南》的《野有死麇》,《大雅》的《卷阿》。
天显”可以联系《尚书》的《多士》、《康诰》、《酒诰》。
多诰”可以联系《尚书》的《多方》、《君奭》、《酒诰》。
降格”可以联系《尚书》的《多士》、《多方》、《吕刑》。
绥我”可以联系《商颂》的《烈祖》、《猗那》,《周颂》的《雍》。
彭彭”可以联系《鲁颂》的《駉》,《大雅》的《大明》、《烝民》、《韩奕》,《小雅》的《出车》、《北山》,《齐风》的《载驱》。
薄言”可以联系《周颂》的《时迈》、《有客》,《鲁颂》的《駉》,《小雅》的《出车》、《采芑》、《采绿》,《周南》的《芣苡》,《召南》的《采蘩》,《邶风》的《柏舟》。
回遹”可以联系《大雅》的《抑》、《桑柔》、《召旻》,《小雅》的《小旻》。
緝熙”可以联系《周颂》的《敬之》、《昊天有成命》、《维清》、《载见》,《大雅》的《文王》。
播厥百谷”可以联系《周颂》的《噫嘻》、《良耜》、《载芟》,《小雅》的《大田》。
以享以祀”可以联系《周颂》的《潜》,《大雅》的《旱麓》、《大田》,《小雅》的《楚茨》。
以介”可以联系《周颂》的《载见》、《潜》,《大雅》的《旱麓》、《行苇》,《小雅》的《信南山》、《楚茨》、《大田》、《甫田》,《豳风》的《七月》。
景福可以联系《周颂》的《潜》,《大雅》的《既醉》、《旱麓》、《行苇》、《小雅》的《大田》、《小明》、《楚茨》,《仪礼·士冠礼》所引加冠诗句。
蹻蹻”可以联系《周颂》的《酌》、《鲁颂》的《泮水》,《大雅》的《崧高》、《板》。
”可以联系《鲁颂》的《閟宫》,《大雅》的《瞻卬》、《荡》,《小雅》的《小弁》、《节南山》、《采菽》。
蟊贼”可以联系《大雅》的《召旻》、《桑柔》、《瞻卬》,《小雅》的《大田》
藐藐”可以联系《大雅》的《崧高》、《抑》、《瞻卬》。
八鸾”可以联系《商颂》的《烈祖》,《大雅》的《烝民》、《韩奕》,《小雅》的《采芑》。
作诵”可以联系《大雅》的《崧高》、《烝民》,《小雅》的《节南山》。
汤孙”可以联系《商颂·殷武·烈祖·猗那》
万舞”可以联系《商颂》的《猗那》,《鲁颂》的《閟宫》,《邶风》的《简兮》,《墨子·非乐上》所引佚书《武观》。
罪罟”可以联系《大雅》的《召旻》、《瞻卬》,《小雅》的《小明》。
匪解”可以联系《周颂》的《桓》,《商颂》的《殷武》,《鲁颂》的《閟宫》,《大雅》的《烝民》、《韩奕》。
永锡”可以联系《鲁颂》的《泮水》,《大雅》的《既醉》,《小雅》的《楚茨》。
昭假”可以联系《周颂》的《噫嘻》,《商颂》的《长发》,《鲁颂》的《泮水》,《大雅》的《云汉》、《烝民》。
莫我敢”可以联系《商颂》的《长发》、《鲁颂》的《閟宫》,《大雅》的《板》。
威仪抑抑”、“抑抑威仪”可以联系《大雅》的《假乐》、《抑》,《小雅》的《宾之初筵》。
《大雅》的《江汉》有“于疆于理”,《大雅》的《绵》有“乃疆乃理”,《小雅》的《信南山》有“我疆我理”。
永言可以联系《周颂》的《载见》,《大雅》的《文王》、《下武》。
以洽百礼”可以联系《周颂》的《丰年》、《载芟》,《小雅》的《宾之初筵》。
由上列情况可见,《诗》、《书》系文献在用词方面有着内在的一致性。而如果从中再细分的话,春秋新出现的词汇方面,《尚书》各篇,《逸周书》的《祭公》、《皇门》、《商誓》、《世俘》、《尝麦》、《度邑》、《文传》、《柔武》,清华简的《封许之命》、《厚父》、《程寤》、《尹至》、《尹诰》、《说命》三篇等属于同一个用词系统,当是《书》系文献中成文时间较早的篇章,其中以《文侯之命》为最早,《周颂》、《商颂》、《鲁颂》则是另一个用词系统,《大雅》则兼有《书》系文献和《颂》中措辞的综合特征,《小雅》则兼有《大雅》和《国风》的措辞特征。
  据前文所述,《诗》系中《颂》的部分,已明确可知是春秋时期的作品,《大雅》、《小雅》也当是成文于春秋时期。但《大雅》、《小雅》中有若干篇章,前人往往依据文中的所谓“内证”将这些篇章指至西周时期,如《大雅》中《崧高》、《烝民》因有“吉甫作诵”句,于是被指为周宣王时期尹吉甫所作,更联系到内容相关的《常武》、《江汉》及《小雅》的《六月》、《出车》、《采薇》、《采芑》等篇便因此皆被定为周宣王时期的作品。然而实际上,《崧高》中称“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烝民》中称“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显然都是第三者身份在述说往事,由句意只能理解尹吉甫曾经作诗赠给申伯和仲山甫,却并不能推出《崧高》、《烝民》即是尹吉甫所作之诗,反倒可以证明这两首诗并非尹吉甫所作。由此联系到相关的《常武》、《江汉》及《小雅》的《六月》、《出车》、《采薇》、《采芑》等篇,自然也不能由诗中的内容即定为周宣王时期,而由前文的词汇比较却可证明,这些诗篇恐怕当皆为春秋时期的追述拟作。


[1] 《学灯》第十七期,简帛研究网: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1/xuedeng017/ziju.htm201111
[2] 《逸周书》中多有旧注,即数字式内容后详列的部分,如《武穆》篇中“敬惟三事”文后的“三事:一倡德,二和乱,三终齐。”当即属旧注,而非原文。此类旧注的时间往往会晚于原文,故本文中皆单独以某篇旧注的方式提及,而不视为原篇正文。
[3] 即《大匡第三十七》,宋代高似孙《史略》作《文匡》,今从。
[4] 与《左传》中的人物对话不同,《左传》中所引用的公开性外交文件内容往往颇为可靠,因此可以作为春秋时期断代材料的标准。
[5] 这里将《作洛》篇分为两部分,“立城”以下为第二部分,两部分的成文时间当不同。
[7] 董珊《释西周金文的“沈子”和《逸周书·皇门》的“沈人”》,《出土文献 2辑》第29~34页,上海:中西书局,201111月。
[8] 《易经》仅指《周易》的经文部分,不包括《易传》。
[9] “难”字唯《殳季良父壶》为金文首见,而该壶或以为西周晚期器,或以为春秋早期器,无出土地点与发掘信息,这里以《殳季良父壶》为春秋早期器。
[10] 商周金文有“丶”,或以为“主”字古文,恐不确。
[11] 前面所举内容中,唯有《高宗肜日》篇在这些字的使用情况上没有字例,但下文的复音词辞例将证明《高宗肜日》也是成文于春秋时期。
[13] 孔子2000网站: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55892013224
[14] 孔子2000网站,清华大学简帛研究专栏:http://www.confucius2000.com/admin/list.asp?id=5182201216
[15] 中国先秦史网站:http://xianqin.byethost10.com/2016/05/01/32720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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